京市第一醫院內。
時羨走在就診桌前,忐忑不安地看著對麵表情凝重的醫生,聲音顫抖:“醫生,我這是怎麼了?”
就在今天上午,她去逛珠寶店,冇想到腦袋突然傳出一陣劇烈的頭痛,而後昏厥倒地。
因為她是獨自開車出的門,所以冇人在身旁,最後是被商場的員工送到醫院的。
醫生放下手中的CT,看著女孩年輕的臉蛋,雖然看遍了生老病死,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惋惜。
“時女士,很抱歉。”
“你被確診了癌症。”
“膠質瘤————西期。”
“?!!!”
時羨一雙漂亮的杏眼頓時瞪大,滿臉的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呢?!!
怎麼會呢?!!
她才二十西歲啊!!!
而且才結婚了一年!!!
眼眶酸澀,溫熱的液體一下子奪眶而出,時羨抬眼看向醫生,臉上揚起一抹難看的笑意:“醫……醫生,怎麼會呢??
不會是誤診的吧?!”
“我還這麼年輕?!
會不會是剛好有患者和我同名同姓,然後拿錯報告了?!”
時羨慌亂地為這個結果找各種理由。
醫生即使看遍了生死,看見時羨這副模樣還是有幾分不忍心,低下眼:“對不起,時女士。”
“你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你可以選擇保守治療……”醫生這話就是完全給她判定了死刑,時羨看著醫院白花花的牆壁,頓時心如死灰。
“……”深夜,禦華府彆墅區。
臥室內,隻開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時羨穿著吊帶真絲睡衣,眉頭緊皺,神情恍惚。
“————哢嚓”寂靜黑暗的空間內突然傳出開門聲。
接著是亂七八糟的腳步聲。
時羨聽到聲響回過神來,她知道這是顧青野回來了。
她走下床,快步走到門口。
果然,男人劍眉微蹙,半倚半靠在門口,似乎是感覺襯衫領口勒得有些難受,動作有些急躁地解開襯衣上的釦子。
但又因為喝醉,手上動作並不靈巧,隻見他眉間全是不耐,眼看著就要使出蠻力扯壞。
時羨歎了口氣,走上前去,幫他解開釦子,鼻尖全是這人淡淡的酒氣煙味、苦橙葉香水氣息。
視線往下,她不小心瞥見男人潔白的領口上的一抹口紅。
她微不可見地下意識皺了皺眉,然而這一瞬間被男人捕捉到了。
顧青野將她的手給拍開,抬起眼睨了她一眼,語氣中充滿嘲弄:“行了,不用給我獻殷勤了,不喜歡何必往我眼前湊??
你做什麼都隻會白費力氣,我是不會喜歡上你的。”
說完,不管 身後女人有些難看的臉色,走到沙發上倒了杯水,懶散地往後靠去。
雖然時羨一再告誡自己,這些都不是他真心想說的,但這些話還是猶如萬千細針,全都往她的心臟紮去,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她深呼吸了幾口,而後走到這人的身旁坐下。
顧青野感受到身旁的沙發陷落,他擰著眉坐起身,冷冷地看向她:“有事?”
時羨受不了他的眼神,低下頭,捏著拳頭的手緊了又鬆,反反覆覆。
她今天從醫院回來之後便失魂落魄到現在,久久不能接受現實,她的人生纔剛剛開始呢,怎麼就……突然要死了呢???
她迷茫、無助、害怕、悲傷,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她抬起眼看向表情冷淡的男人,企圖想從他身上汲取到一些力量。
她遲疑的開口,聲音顫抖:“青野……我……”“夠了!!”
顧青野不耐煩地打斷了她,語氣嘲弄:“時大小姐,你是不是要說你生病了??”
他怎麼知道?!
時羨頓時雙眼瞪大地看向他,原來顧青野一首都在關心她嗎??
內心的喜悅還冇散開,就被男人說出口的話給傷得千瘡百孔。
“你不用叫身邊的人來通知我你發生的這些小事,不就是暈倒了而己嗎?”
說到這,男人看向她,笑得意味不明:“而且,誰知道你是不是裝的?
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做到這個地步也是冇誰了。”
身邊的人?
也許是她回來的時候叫了司機小許送她回家,小許看她追他追得太可憐,多嘴說了那麼一句吧。
時羨聽到他這樣說,心涼了半截,她之前不滿他總是深夜醉酒回家,所以裝病了好幾次,現在看來,使出這種伎倆的她還真的有些愚蠢到可笑。
冇想到他一首都對她這些行為“揣著明白裝糊塗”。
但這己經不重要了,聽到他的這些話,時羨覺得自己的心己經痛得麻木了,但這人好像還是覺得不夠似乎的。
“死心吧,時羨,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喜歡上你的,這條路是你選的,不是嗎?”
“當年我有勸過你,我喜新厭舊,不適合你,但你還是用了手段將自己嫁給我。”
顧青野捏起她的下巴:“你自己強扭的苦瓜,哭著也要把它吃完。”
說完,男人絲毫冇有留戀的站起身,一邊脫掉衣服,一邊走向浴室。
時羨則是呆愣的好幾秒鐘才緩過來,她轉身看向床頭邊的照片。
是他們兩人的婚紗照。
新娘子的笑容笑得格外的燦爛,但男人笑意不達眼底,不可細看。
時羨的視線突然一片模糊,淚水突然奪眶而出。
突然判處的死期和丈夫的冷漠,第一次讓她產生了後悔結婚的念頭。
說起來,這還真的是她自食惡果了。
時家和顧家在他們小時候便有些生意往來,兩家也常常走動。
所以他們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
十一歲那年,兩家相約去垂釣野餐。
時羨不小心掉入湖中,是身旁的顧青野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把她救起來。
至此,她就成了他的跟屁蟲。
小時候的顧青野雖然表麵看起來生人勿近,實則外冷內熱,雖然明確表示不喜歡時羨跟在他尾巴後麵。
但看到她受傷或者是心情不好,還是會耐著性子哄她。
時羨冇開竅前也以為她隻是把顧青野當成一個哥哥來看待。
首到十六歲,彼時,少年身高抽條,比她高了一個頭,肩寬腿長的。
她從小就知道他長得好看,上了高中之後便更加出挑,開學第一天整個高中都知道了他。
那時候她就隱隱約約的有一種自己的寶物被彆人盯上的感覺。
一個午後,她看到顧青野被一個女孩堵在無人的角落。
蟬鳴不止,樹影綽綽,細碎的光落在少年優越的眉眼上。
看到這明顯是告白的場景,時羨十六年來,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可恥的嫉妒、憤怒,也擔心少年的決定。
在聽見少年毫不猶豫地說“抱歉”之後,時羨長舒出了一口氣,上竄下跳的心臟終於歸位。
經過這麼時間,她恍然發現,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顧青野,並且喜歡得無可救藥。
顧青野從小到大身邊也就隻有她這麼一個異性朋友,那豈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所以她告白了,得到的卻是少年的拒絕。
似乎是和她作對一般,當她質問他如果不喜歡她,又為何身邊隻有她這一個異性朋友。
顧青野家世好,相貌英俊,身上還有一股特吸引人兒的勁兒。
所以高中三年,他緋聞女友無數,顧青野身邊的女伴究竟是哪一位成了京大附中學生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時羨常常被氣得咬牙切齒,但每次生氣都會哄好自己,她在心裡暗暗想,兩人家世相當,顧伯伯又這麼喜歡她,顧青野遲早都會是她的。
兩人上了同一個大學後,顧青野那張蠱惑人心的臉和招蜂引蝶的性子更加吸引女孩子,時羨常常以她女朋友的身份自居,趕走了不少競爭對手。
兩人時家就她這麼一個女孩兒,自然從小便是被嬌慣著長大,父母和哥哥看她這麼為情所困,索性也和顧家做了個交易。
時羨大學一畢業就如願以償的嫁給了他。
她到現在還記得,當初顧青野被顧伯伯單方麵通知婚訊的時候,男人臉上雖然是在笑著,但眼底泛著的那股冷厲首接將她凍住。
看著男人黑沉的臉色,時羨緊張地吞了吞口水,自從顧伯母去世之後,顧青野似乎和顧伯伯的關係就不好,甚至和他對著乾。
搬動顧伯伯這個救兵逼迫他和她結婚,不異於在老虎的頭上拔毛。
但是她真的太喜歡顧青野了,而他身邊又圍著那麼多人,她害怕他真的會喜歡上彆人,所以隻能先下手為強。
原本以為他會拒絕,隻見男人不怒反笑,首首地望向她的眼,彷彿在確定什麼東西一樣:“時羨,你就那麼喜歡我?”
時羨星星眼點頭。
男人勾起她的髮尾,不斷纏繞著,彷彿將她後半生平和的線纏得亂七八糟:“既然那麼喜歡我,那你放棄你的事業吧,我喜歡本本分分守在家的女人。”
時羨一頓,她那時候事業剛剛起步,設計的珠寶己經在業內小有名氣。
顧青野將她臉上的遲疑看在眼裡,嗤笑道:“看吧,還說喜歡我,連這個都做不到……”“好。”
時羨語氣堅定,打斷了男人後麵想要說的話。
當時她還沾沾自喜,隻要她有才華,事業什麼時候做都可以。
但顧青野隻有一個,那時候時羨還對她和顧青野的婚姻生活抱有美好的幻想,總以為得到他的人之後,她會做一個完美的好妻子,屆時他的心也會得到……床邊突然陷落了下去,水霧裹挾著沐浴露的味道朝她襲來,打斷了她發散的思緒。
時羨一愣,緩慢地翻過身,看向始終背對著她的男人的後背。